朋友？

自己的變化似乎顯而易見。

和流星走在路上的畫面似乎被同班同學撞見，對方甚至多事地附上照片，在短短一天內，周遭似乎就傳閱了一遍。學校中唯一能稱為朋友的女性臉上浮現神秘笑容，將手機推到自己眼前時，神山紗智子皺起了眉頭，一分鐘內不斷在心中詛咒了拍照片的人踩到狗屎一百零八次。

照片的角度沒有映照出流星的臉，卻清楚捕捉到自己臉上的笑容。神山紗智子在毫無防備下被迫接受自己與流星相處時似乎相當愉快的事實，她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的畫面，搶過手機，伸出手指將照片放大，不管重複看了幾次都無法否定那瞬間自己露出的微笑。

和流星相處意外地自在，他和大部分的男生不一樣，不會自顧自地說著神山紗智子毫無興趣的話題，也不會刻意地將話題帶到戀愛，從字句中暗示著對自己的好感。和他相處不需要繃緊神經，時不時防備著可能會出現的肢體接觸，因為流星對神山紗智子毫無興趣，自己不過是思念著「那個人」的媒介。

沒有什麼比「不被視為戀愛對象」更令人感到安心。

昨晚潛入遊戲世界後，神山紗智子總算鼓起勇氣詢問關於「那個人」的事。說不好奇是騙人的，打從看到對方的照片，她就一直想知道與自己擁有相似臉孔、宛如分身的女性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擁有怎樣的人生，就好像想確認自己是不是能有其他選擇一樣。

操控著角色跟在流星超人的後頭，耳機中流洩出的聲音無比溫柔，他意外地擅長說故事，話中的女性既美麗又溫柔，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只要她一出現就會立刻吸引眾人的目光，就像蜜蜂簇擁著花朵，人們總是圍繞在她身旁。

搭配遊戲音樂，流星的話聽在耳裡就像是電影中的角色獨白。透過他充滿愛意的眼睛，加上神山紗智子充沛的想像力，兩人的回憶幾乎可以鮮明地浮現在眼前，他描述的女性近乎完美，就像只會出現在故事裡中的女神。

移動滑鼠，笨拙地施放魔法，怪物頭上跳出代表傷害的數值，神山紗智子又想起那天映入眼中的照片。因為是一直映照在鏡面的長相，她當然可以舉出一百個兩人不同之處，就算乍看十分相像，她也不可能成為取代對方的存在，尤其是現在聽起來，自己似乎就連個性也遠遠比不上她。

但流星的話語卻讓神山紗智子陷入錯覺，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相似的外表，就像閱讀、觀賞電影，自己似乎可以將自己代入這個「角色」、體驗對方的人生，就算那不過是想像出來的蜜汁，舌尖仍然能感受到甜度。

「紗智子，所以這個人是誰？」

因為友人帶著笑意的疑問她才終於從手機螢幕移開視線，躊躇著如何回答。兩人既非友人，至少對神山紗智子來說朋友這個關係必須得到雙方的認同，在還沒獲得流星的同意之前，對外宣稱兩人間存在友誼過於厚顏無恥，但若單純只是認識的對象，對大部分的男性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神山紗智子，根本不可能和對方獨自走在路上，這個答案肯定無法滿足友人。

還在煩惱，神山紗智子就因為突然從朋友背後的冒出的身影瞪大雙眼，好友詫異地望向自己，順著她的視線回過頭，隨即從友人側臉看到對方上揚的嘴角。友人相當聰明、直覺也很準，從男子的髮色、神山紗智子的表情，想必能在一瞬間順利將面前帶著微笑，宛如搖著尾巴小型犬的人跟照片上的金髮男子連結在一起。

世界上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流星出現的時間點讓神山紗智子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早就躲在哪裡待命，只為了在適當的時機出現。雖然今天選的餐廳離學校只有步行五分鐘的距離，上門的客人大多都是同校的學生，但神山紗智子一次也沒在這裡見到那頭引人注目的金髮……就算看過自己大概也不記得，她對周圍向來非常冷漠。

也許是反映自己想要從現實世界逃走的欲望，神山紗智子一瞬間陷入自己的思考中，但時間卻無視自己，沒有一絲溫柔，只是快速而確實地移動腳步。

「唉呀，紗智子，是你認識的人嗎？｣友人故作驚訝表情看起來相當可恨，神山紗智子沒有錯過她加深的笑容，對方也不等自己的回答，馬上轉頭邀請流星同席。

神山紗智子在心中不斷祈求著流星的拒絕，也許發自內心的聲音太過微弱，不管是神還是流星都沒有聽到自己的願望，當事人也沒有注意到流瀉在現場的尷尬空氣，點頭同意。

笨蛋。

不見猶豫，流星理所當然地選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他拉開椅子的瞬間，對面的友人瞇起了眼，又在流星專注於點餐的時候，意有所指地對她擠眉弄眼。

……這裡肯定是地獄。

如果現在有人舉著槍走進來就好了，那麼自己就可以趁著混亂拔腿而跑，甩甩頭揮別不切實際的妄想，神山紗智子將注意力集中在流星與服務生間的對話。今天的他還是點了蛋包飯，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喜歡蛋包飯啊？在內心吐槽這點，加上不明顯但自認不友善的眼神，大概就是自己最大的攻擊。

與不善交際的自己相反，友人落落大方地向流星介紹自己，自己沒有加入話題，只是咬著吸管默默地聽著流星報上名號，友人就像是盯著青蛙的蛇，抓準時間發動攻勢，自然地詢問兩人的相遇過程，原本對答如流的流星突然噤聲，雙頰不自然地紅了起來。

這是神山紗智子第一次看到流星害羞的表情。

兩個人的相遇是這麼值得害羞的事情嗎？神山紗智子忍不住開始回想，也許是因為在腦中揀選著用字，一字一句描寫過那個場景，所以那時候的畫面仍能鮮明地浮現在腦海中，手腕上彷彿還殘留著流星的溫度。

她突然希望那段時光僅僅只屬於他們，只存在於兩人的記憶中。

就算是關係良好的朋友也好，至少在這一刻她不想與其共享兩人間的回憶，所以她才會反常地鬆開吸管，搶在流星開口之前回答問題：「流星幫我撿到東西。」

這也不完全是謊言，她只是沒有說出真話而已。安撫著自己焦躁而扭動的罪惡感，神山紗智子看向身旁的流星，只見對方張著嘴似乎沒預料到自己的反應，他的視線飄啊飄，好像還在思索該怎麼回覆，她以直覺理解到這個男人一定很不擅長說謊。

「對吧？流星。」

擠出微笑詢問後，流星或許讀出自己眼神中的暗示，溫順地點點頭，對面的友人不滿地噘起嘴，「真無聊，我還以為有什麼更浪漫的相遇呢〜」

說起來比起文字，友人更喜歡影像，興趣是戀愛電影與愛情喜劇，其實比起神山紗智子更憧憬羅曼蒂克的場景。沒有稱得上關係良好的異性友人的神山紗智子身邊，竟然出現了男性的蹤影，這麼一想，的確很像常見的戀愛喜劇的開頭……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的話，神山紗智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聽到的話編入自己的故事之中。

「不過，流星你是怎麼看紗智子的呢？」攪拌著杯中的湯匙，友人狀似不在意地開口一問。

不自覺屏住呼吸，她看向流星，直到剛才，自己也被詢問相同的問題，但神山紗智子卻沒有從混亂的腦袋中理出一個答案，兩人之間的關係在她心中還沒有一個名字，擅自為此下定義也讓她感到猶豫。

但流星臉上卻不見任何躊躇，他以明亮的聲音回答：「我們是朋友。」

「耶？」神山紗智子發出驚呼，明明是當事人卻比誰都還要驚訝，煩惱了半天，兩個人的關係用「朋友」兩個字就可以帶過了嗎？她一方面覺得朋友兩字不足以形容以那種方式相遇的兩人，因而從心底湧現不滿，在字典裡肯定有更加貼切又屬於他們的詞彙，但另一方面又單純因為流星將自己視為朋友的事實而感到高興。

臉因為糾結的情緒而困惑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她只能碰一聲趴在桌上將臉埋進手臂間，誇張的反應似乎嚇壞流星，只聽到他以慌張的聲音詢問：「耶？我們不是朋友嗎？還是我這樣講太厚臉皮了？」

不困擾、一點都不困擾，不過是簡單幾個字，卻像是有生命般牢牢抓緊自己的牙齒，說什麼都不願意跟著聲音脫口而出，所以她咕噥幾句卻沒有傳到流星耳中。

「紗智子她很開心哦，流星同學，還請你繼續跟紗智子當朋友哦。如你所見，這孩子不怎麼擅長跟人家相處，不過她非常溫柔，我可以保證。」友人的聲音帶著笑意，甚至還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自己的頭，她又是開心又是害臊，怎麼也無法抬起頭。

「我知道。」

流星到底是以什麼表情回應？實在是太過好奇了，她悄悄地從手臂邊緣露出右眼，往流星的方向一看，線條柔軟的側臉上是一貫的微笑，然後在注意到自己視線後，他不像友人那麼惡劣，只是溫柔的瞇起雙眼。

她的心彷彿擁有意識般加速跳動。


**

「太好了，紗智子，交到那麼好的朋友。」與流星道別之後，兩人漫步在校園中，友人收起調侃的微笑，打從心底為神山紗智子感到開心。

神山紗智子含糊回應，她尚未從流星將自己視為朋友的衝擊中回過神。湧出的喜�ｽ中，自己真的能和流星當朋友？的不安也像是要展現存在感似地發芽。最近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遊戲世界中碰面，一邊接受流星的指導，一邊聊著從未與人分享過的事，的確是稱為朋友也不奇怪的距離。

但陰沉、除了臉毫無優點的自己不過是仰�ｮ對方的溫柔，而他渴求的對象也非神山紗智子本人，自己不過是頂著相同的面孔才被允許來到現在的位置。最初就知道的事實，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突然刺痛神山紗智子的心。

流星透過自己望著另一個人，正因為如此這個距離才讓人感到安心，不是嗎？

「不過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是更〜〜〜那個的關係，畢竟紗智子妳笑的那麼開心。對了，不然妳把這個寫進小說裡吧？從友誼開始的戀愛之類的？」看來在流星出現之前，友人是真心期待能從自己身上聽到羅曼史，一個身邊幾乎沒有男性蹤跡的人突然交到男朋友根本毫無現實感可言，這樣的情節也只會出現在故事之中吧。

「……小說嗎？」

除了家人與流星之外，友人是少數知道自己有在寫作的人，也知道神山紗智子習慣性將眼睛看見的、耳朵聽到的編織進自己的故事之中。因為友人一席話，神山紗智子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竟然一次都沒有冒出想將眼前的景象、自己的經歷寫入故事的想法，只是認真地作為神山紗智子去感受一切。

這個身體所得到的喜�ｽ、痛苦，順著臉頰所流下的淚水，全部都將成為寫作的糧食，神山紗智子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才對，自己似乎從認識流星之後，開始出現各種變化，但神山紗智子尚無自信能斷言這是好的變化。

抱持著困惑，跟著友人的腳步，走進藏在廣大校園內的建築物中。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大部分的人都在外覓食，踏進校舍幾乎沒見到其他人的身影，更別說是與誰擦肩而過，空蕩蕩的樓梯間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迴盪著。

雖然接下來還有課，但神山紗智子卻有股衝動想掏出紙筆，將自己的心情化為文字，加入故事中，成為劇情的調味料，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肯定會為自己不再是自己的變化感到不安吧。神山紗智子不是書中的角色，就算怎麼渴望也無法進入書頁，情緒可以隨著文字起伏，但她卻怎麼也不習慣作為自己去感受。

腦中的思緒轉啊轉，像是永無停歇的旋轉木馬，在踏入教室之前，腦中的打結的想法總算被解開來，她直到現在才終於注意到，自己難道一直以來……都無意識地排斥著成為自己去感受世界嗎？以寫作為藉口，將所見之物全部都融入故事之中，那麼全部的感情都會成為角色的血肉，而不再是自己的一部份，如此才得以維持心靈的平衡……但真的是這樣嗎？

一直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輪廓的恐懼在燈光下露出真面目。抓緊肩上的背帶，神山紗智子在踏進教室前，突然轉過身，往樓梯方向跑去，友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等、等一下，紗智子，妳要去哪裡？」

「幫我跟老師說我身體突然不舒服！」她頭也不回地大喊。

顧不得奔跑怎麼看都不像身體不適，但自己絕對沒辦法將這樣的想法揣在懷中，安靜地坐滿整節課。

停下筆，神山紗智子嘆了口氣，一鼓作氣將腦中曖昧的感覺化為文字，抽痛的地方卻毫無平復。如果不繼續寫的話，自己將會變回普通的神山紗智子，這麼一想，抓住筆手指又加強力道，必須寫點什麼的義務感驅使著，否則自己一定會被這股陌生的感覺給吞沒。

現在想想，看在旁人眼中當時的自己一定很異常吧。躲在圖書館的角落好幾個小時，一次也沒有離開座位，像是被什麼附身似的的，只是不斷地埋頭書寫，好像只要停下筆就會被什麼給追上，持續搖著筆桿。

「妳沒事嗎？」

手因為被另一隻手覆蓋住，神山紗智子終於放開筆，從自己的的世界抬起頭，金流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對面的位子，喘著氣，不見平常的髮夾，金髮看起來非常雜亂，有一部分因為汗水黏在額頭上，瀏海後的眼睛正擔心地望著自己。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伸出另一隻手沿著臉頰替他擦掉汗，流星驚訝地停止動作、甚至屏住呼吸，她可以從觸碰感受到對方的僵硬，自己也不懂為什麼笑了出來。

流星馬上紅起臉，神山紗智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如果是平常，自己一定立刻收回手，比流星還要早移開視線，但今天卻只是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凝視著對方。

自己果然哪裡怪怪的，她對此有所自覺。

好像被誰拉著向前，明明知道再踏出一步就會偏離一直走來的道路，明明直到剛才還感到十分恐懼，現在卻沒有理由想放棄掙脫，她順從自己想法反手握住流星的手，交纏在一起的手指讓他倒抽一口氣，流星像是見到未知的事物驚恐地盯著自己。

神山紗智子幾乎可以聽到齒輪轉動的聲音，來自於自己的想像，但是確實在她耳畔邊響起。

「金流星。」

「是……！」他回應的聲音有些僵硬，但卻沒有避開自己的視線。

「我喜歡書、喜歡故事……因為我討厭現實世界。如果可以的話，好想成為故事裡的角色，可是就算沒辦法成為故事裡的角色，我也可以靠閱讀、靠想像去體驗整個故事，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就算遇到什麼討厭的事情，這些全部都是我小說的靈感、素材，只要這麼想，討厭的事情就只是……」將腦海中組織的話語一口氣丟出，卻怎麼都覺得辭不達意，果然在現實要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非常困難，如果是小說的角色馬上就因為幾句台詞打動對方的心，或是傳達心意。

「小說某方面來說是我逃避現實世界的管道，但是寫故事也很有趣，就算跟我擁有一樣想法、情緒，但故事的角色卻能有不同的經歷跟未來，我一直都非常羨慕他們。也許是這樣，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太能夠融入這邊的世界，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像無病呻吟，但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就像被泡沫包著，不管是看到的、聽到的，全部的東西都不像是自己親身經歷的，我只是透過另一個視點在觀察神山紗智子的人生。」

沒必要的台詞，如果是小說神山紗智子一定會按下刪除鍵，削減至少一半的字數，到底誰看得下這麼冗長的內容？她的手在顫抖，為了不暴露這點，神山紗智子加重手的力道。

自己日後一定會後悔，直到死亡來臨之前，一定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這個不堪的過去吧。抿著嘴，她深呼吸一口氣。「從現在開始，我……我想要作為神山紗智子去體驗一切，不管是家裡的事情、還是其他，我再也不要用那種消極的態度，而是以真正的自己去面對。」

真正的神山紗智子總是畏畏縮縮躲在自己的軀殼中，以旁觀的角度去閱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抽離情緒把一切視為小說的材料，只為了保護自己遠離痛苦，現在想想自己一直以來到底過著多窩囊的生活？不擅長與人相處只不過是表面的理由，自己只是不在乎周圍的人，也討厭被這張臉吸引的男性，所以才擺出那樣的態度，甚至連花費時間應付對方都不願意。

聽了那麼突兀的告白，流星想必十分困惑吧？但他卻只是露出微笑，反問：「那麼，我可以跟真正的神山紗智子當朋友嗎？」

「我們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明明就是你自己說的。」

自己不客氣的回話讓流星驚訝地瞪大眼睛，但他隨即像鬧彆扭的孩子似地噘起嘴：「但是妳剛才又沒有同意這點，朋友要雙方都認同才行吧？」

神山紗智子忍不住笑出聲，自己的話聽在流星耳中想必無法理解，但對方卻只在意自己單方面宣稱兩人是朋友的事……實在是太奇怪了。直到剛才都尾隨在背後的恐懼感、幾乎能以肌膚感受到存在的焦慮都在這瞬間消失了，自己的煩惱說不定在書裡只用兩句話就能描寫完畢。

「而且雖然妳說一直以來都是用旁觀者的角度在看待一切，但是一直以來的神山紗智子難道就不是神山紗智子嗎？那應該也是神山紗智子的一部份吧？不管是誰，多多少少都扮演著另一個自己吧？沒有誰是真的把全部的自己表現在外……大概啦。」

「……是這樣嗎？」生活經驗不夠豐富的神山紗智子無法確定流星的話是否為真，畢竟一直以來她只埋首於書頁中，鮮少抬起頭注意周遭。「所以你也是嗎？」

丟出疑問，流星馬上點頭肯定。「當然。」

「是嗎？那麼接下來我也得好好認識其他金流星才行。」臉上自然地浮現笑容後，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直到現在仍然沒有鬆開握住流星的手，對方也順著自己的視線看過去，臉頰又紅了起來，低著頭不發一語。

應該要鬆開手指的，腦中雖然清楚，卻捨不得掌心的溫度。從今以後大概沒有牽手的理由吧，這麼一想心底就擅自湧起一股寂寞，這使她忍不住作為自己提出第一個請求：「在離開圖書館之前，可以繼續牽著手嗎？」

流星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抬起頭，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最後只能邊咳嗽邊點頭答應自己的要求。啊，真正的神山紗智子嘴上說不擅長異性，但說不定是個會利用男人溫柔的惡女，總覺得又更加了解自己了。

笨拙地以非慣用手收拾桌面，直到踏出圖書館大門之前，流星就跟約定一樣，沒有甩開自己的手。

身為作者我中途迷失了方向，結果回過神已經大爆字數了。下一篇大概是流星視點。